哥兒姊妹吉祥:
兒子廚房有套刀具, 是十年前日英從台灣帶來加州的, 六件式: 片肉刀, 骨刀, 冷凍處理刀, 生魚片刀, 瓜果刀, 鋸齒刀, 還有一把圓錐棒形銼刀. 記得2006 年搬回故鄉定居時, 每把刀都還很鋒利, 可是今年來到聖城, 發現大多數刀都已經鈍了, 倒是多了一把 Royal Silwa 的切肉刀, 重量剛好, 鋒利好使, 不是多年前的刀組之一, 有趣的是, 還那把說是可以處理未解凍肉類的刀, 至今都像新的一樣. 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該在何種場合使用?
那六把刀的是插在一座火印著 [生活家 SanHoya] 的商標, 底座約12x16 公分, 不到一尺高的木製刀架上, 造型簡單, 富有設計感, 堅實又耐用.
沒想到兩代人用了十年, 還依然完好, 只是這個星期才發現, 底部前端的兩片腳錐之一脫膠了, 兒子用釘子給固定住, 就完好如初. 可是刀子不利了, 沒有磨刀石的世界, 該如何使用鈍菜刀呢?
回想兒時家家戶戶都有的磨刀石, 小孩子們還特別喜歡蹲在天井, 看大人磨刀. 偶爾還會心血來潮地讓我們, 小小心心地磨上幾個來回.
我們楊梅的老家有很多年, 都租給李家經營的永安中藥店, 藥店有很多曬乾的草藥, 都需要現場剪裁的. 那藥剪是一座看起來像包青天電視劇裡的虎頭鍘, 讓人一走上前, 就會感覺到一股森森然殺氣的利刀. 也會讓人聯想到兒時戲院裡, 魔術表演常用的小型斷頭台道具.
店裡的學徒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剪草藥, 研磨藥粉. 所以刀刃消磨得快, 幾乎每天早晨, 都可以看到李家獨子阿鑑哥或是長工學徒阿明在磨刀.
那兩把替換使用的合金鋼刀板, 直比十五吋筆電的螢幕還大些, 又重又鋒利, 孩子們只能站在幾步之外來欣賞. 每每磨幾分鐘後, 大人都要停下來, 用右手拇指第一節指紋, 去試一試到底磨得鋒利了沒? 那動作雖然看起來很專業但也很嚇人的, 他們的拇指都厚得長繭了.
兒時媽媽廚房裡只有一把菜刀, 切蔬果, 甚至豆腐, 年節白斬雞鴨鵝, 剁豬腳, 排骨等都用它, 所以每個月也都需要磨上幾回. 磨刀是父親喜歡的事, 有時哥哥們也會爭著想要磨菜刀. 我可是絕對輪不到啦!
不過那時候的小孩, 幾乎每人口袋裡都有一把士林刀, 是牛角柄的摺疊小刀,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奇怪又危險, 為什麼父母親會買小刀給孩子們玩呢? 大人普遍也都會帶上一把, 用銅或是鍍得亮亮的金屬鍊子別在腰帶上, 放在口袋裡.
我不很清楚大人要士林刀做甚麼? 除削鉛筆外, 我最喜歡到屋後, 田間灌溉溝渠兩岸的防風竹圍裡, 砍竹子做空氣槍, 或是其他玩具. 有時會在教室裡刻課桌椅, 好像每張課桌椅都給歷屆同學們, 用刀子刻劃得亂七八糟, 寫考卷時, 必須用一塊大墊板才不會把試卷寫破. 奇怪的是, 那時候好像沒聽老師說過要處罰哩?
有時也會用小刀去割學校的花木, 尤其是棕梠葉, 砍下來可以當扇子玩, 最吸引孩子們的是剛飆出來一尺多長的嫩綠棕梠心, 砍下來沉甸甸地拿在手裡, 很像是四大天王的金鋼鞭, 非常神氣喔!
記得小學二年級, 一天早晨與幾位同學, 去砍校長室外頭的棕梠樹心, 正在很高興地把金鋼鞭拿上手時, 身後突然出現了彭副校長, 一聲獅子吼把同學都嚇著四散, 獨我獃立現場, 剛轉身就給賞了一個重重的巴掌, 他可是我外婆家的舅舅喔, 雖然認出是我, 仍罰我在棕梠樹邊,站到上課鐘響.
因為很小就有把刀, 所以磨士林刀, 也成了兒時的樂趣之一. 我都不記得用過幾把小刀了? 有的是牛角骨把手脫落, 有的是刀鋒磨薄了, 還有的是玩丟了. 直到小學高年級時, 書局出現了鋸片式的不鏽鋼套鉛筆刀, 士林刀才逐漸淡出我的童年生活, 到了初中以後, 雖然有勞作課, 好像也沒再使用過士林刀了.
談起磨刀石, 我就會想起水美矮口寮, 外婆家的文忠舅公. 白髮, 草鞋, 高聎, 黝黑, 精瘦, 樂觀, 爽朗, 時常可以看到他老人家, 挑著幾塊磨刀石到街上來, 磨刀石大約是一尺長, 十公分寬, 二十公分高, 聽說是在老飯店溪裡頭挖鑿打磨出來的. 一種質地較軟, 每磨幾下就會滲出泥漿來, 給初磨刀的小鬼頭, 有很大的成就感, 這是磨光磨亮刀身用的. 另一種紋理細緻, 質地硬, 是磨利刀鋒用的. 此外還有一種嬌小的金鋼砂磨刀石, 比較精貴, 一律配有木質檯座, 是磨中藥店特殊的利刃用的, 要高手才能使用, 非本地產.
如今想來, 兒時天井的磨刀石邊, 還有幾粒可以漂在水裡的海浮石, 是用來磨掉刀具鏽蝕的, 母親也借來磨腳底的厚繭, 水泥砌的洗衣槽, 就在天井裡, 磨刀石緊靠在洗衣槽旁.
為磨利廚房刀具的需要, 無端想起五六十年的往事, 親人的相貌舉止栩栩如昔, 可是往日家家戶戶都必備的日用品, 卻已經悄悄地淡出家庭生活圈, 有一股說不出的輕輕離愁?
敬頌 母親節快樂 永保健康
嗣洋上 5/9/2015 晚 9:40 於聖地亞哥
ps:
1.
林師母訪美的十天行程即將結束, 星期一將飛日本.
2.
從啟淵非斯書與森雄等書信中得知老戰友志弘, 打籃球場跌倒, 腦部受傷昏迷的不好消息. 祝福哥兒奮力戰勝傷痛, 搶回健康的身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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