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13日 星期四

2014-37 在老家的團圓飯


 

哥兒姊妹吉祥:

十一月十三日星期四, 陰雨, 又是個打狗趕貓都不肯出門的天氣, 當然想清靜的老男人, 正是一個人去唱  KTV 的最佳時光, 而我卻無端想起六七年以來, 一直都沒有家人常住的老家來, 就只是因為這個禮拜六, 阿皓侄兒就要在老家開伙了, 親手做上兩桌菜 (: 應該是十六座的大桌, 大人小孩三十二個才夠喔!), 請全家人回去, 吃個團圓飯了, 非常讓我期待啊!

人總都會戀舊的吧? 父母親是自己來到人世間第一個接觸到的人, 自然是這輩子第一依戀的. 如果是大家庭的話, 然後才是阿公阿嬤, 兄弟姊妹, 叔伯阿姨的吧?

我是出生在老家的, 一直都是熱熱鬧鬧的在故鄉與台北之間過小日子, 直到民國83 年去國, 十幾年後返鄉, 爸媽已成仙, 哥哥們也都有各自的家, 搬出去獨立了, 土地七十二坪, 總建築達300坪的老宅, 就只有一樓前段的店面出租給外人做買賣, 總共也只有 36.

每回從兒時還是菜園的後門, 走進家裡總是空蕩蕩的感覺. 一層樓一層樓地爬上五樓神明間去, 牆上掛著的有八十幾年前 (: 民國十七年), 獨力啟造這棟老屋舊貌的祖母黃氏遺像, 她老人家是民前42年出生的, 從清朝的慈禧掌權, 經歷過了整個日據時代的五十年, 雖然沒有親歷過孫中山翻天覆地的十一次國民革命, 卻迎來了台灣光復後, 比二戰前還要動盪, 阿石伯的國民政府. 好不容易等到了風平浪靜的民國42 , 孫子輩長大成人, 都懂得孝敬她老人家了, 卻瀟灑地乘黃鶴歸去?

那年我五歲, 第一次經歷了家人的離去, 小小的腦袋瓜裡, 只記得熱鬧多過悲傷. 聽二姊說我小時候睡覺, 總是蟲子般地鑽來鑽去, 祖母每晚都要把我拉回被窩裏,  無法安睡, 煩死了, 才要二姊陪她睡覺取暖的, 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我才沒有機會與祖母多親近些.

面對祖母遺像的左邊是爸爸媽媽, 他們也都是民前六年與民前五年出生的, 與祖母一樣經歷了清廷, 日據, 民國三個不同 [朝代] 的政府. 也許父母親對於老百姓的生命, 與統治者的關係, 也存在著與祖母內心裡同樣多的疑惑吧?

祖母與爸媽的遺像都是手工繪製的. 祖母的是出自昔日首任楊梅鎮長劉金標先生的手筆, 他是 (初中同學) 良惠的外祖父, 畫得神韻獨具, 我很喜歡. 他為祖母手繪了兩幅畫作, 一幅比較小的, 已經遭雨水漬壞, 我收起來放在舊書箱裡, 一直沒有用心請人讓它維護舊觀. 四五月良惠與同學們到老家來玩時, 曾特別引領大家上五樓神明間來, 與她外祖父手跡合影留念, 相信她內心裡, 也同樣感受到先人護佑的溫暖吧?

爸媽的兩幅彩繪是我們袁家芳字輩的藝術家畫的. 原來良惠的外祖母是我們袁家的女兒, 芳憶與芳紹是她的侄兒 (: 我不肯定是一位還是兩位, 只看到畫作上有兩個名字, 往後有機會再行求證吧, 反正與故事無關輕重), 年輕時候就隨著良惠外祖父金標先生習藝, 到為父母親作畫時, 想必已經是藝成出師, 自立門戶, 在關路缺經營照相館 (畫作上有署名落款).

這兩位老哥兒, 按照輩分要排在我的孫輩, 兩幅畫作是父母親六十歲上下畫的吧? 可惜僅只貌似, 神韻缺缺, 我仿佛看到兩位台灣剛光復後的年輕小夥子, 滿心歡喜地進駐, 那時還算是 [尖端科技] 的老照相館習藝的畫面. 燈光, 開麥拉, 穿著光鮮亮麗, 梳得油頭粉面? 爸媽的那兩幅畫作, 就是充滿著一副蠻不經心的匠氣.

我更喜歡另一面牆上掛的那兩幅黑白照片. 不僅僅是爸媽年輕十年的作品, 眼神氣韻透著幽遠的愁思?  絲絲縷縷散發著, 大時代下, 無處抒發卻也不得怨天尤人的疑惑啊! (: 母親44歲生下我, 半百過後, 正是風雨飄搖的民國47823砲戰方殷, 大時代的陰霾壟罩台海的時刻吧?)

父母親遺像的左手邊, 依次是二哥子輝 (18年次), 五哥嗣麟 (29年次) 與六哥嗣龍 (33年次 ). 依舊俗大姊 (14年次) 嫁作劉家長媳, 她的玉照是不會掛在我們家神明間的, 大哥 (16 年次) 雖然也已經作古過了對年, 但是大嫂一直還不敢面對他那英俊挺拔的容顏, 所以大哥的遺照一直收藏在台北家的櫥櫃裡, 楊梅老家尚不得見. 三哥鴻森六歲 (: 民國19年生) 就因感冒引發的肺炎早早過身, 沒有留下照片. 四哥榮陞 (: 民國22年生) 與四嫂高氏秋妹也已經辭世三四年, 但兩位生前均囑咐後人, 選用土葬, 依俗必須要滿五年才能撿骨, /起身, 合爐, 進金. 所以香藍掛在侄兒陽光山林家裡, 晨昏定省, 遺照尚未陳列廳堂上.

每次回家總是習慣性地先到樓頂上來向長輩們問候一聲, 父母親育養兩女七男, 只剩下二姊與我, 能前來打招呼喔 ! 說說不痛不癢的話, 唱唱歌都是很舒服的. 最近半年來, 我還每個月來到神桌前, 展現從網路上學來的客家平板山歌兩三回, 拿出手機來錄音, 然後大家都相視大笑!

以前我真的都沒有聽過長輩們, 哪一位唱過客家山歌喔? 雖然小時候, 家裡耕種有六甲茶園兼種柑橘, 常常會請人上山來採茶, 當然也常聽她們唱山歌, 就是沒聽過哥哥們唱. 原來要唱好山歌, 說難也不難, 說容易也不容易, 就是要厚臉皮啦!

反正我已經認定了, 神明間裡的長輩們都不擅唱山歌, 所以我就大方的在他們的面前大聲唱嘍! 也才間接地從手機上發現到, 原來我唱歌有些大舌頭, 尤其是張大嘴型的字音, 非常的沒有到位, 整句話裡, 總有兩三個字會連接一起, 混淆不清楚, 結果自然只是聲音大, 但詞意傳達不清楚, 不能過關!

兩三個月之久, 我才發現到, 唱山歌起先不必太用力, 但一定要把嘴型準備好, 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唱, 整節山歌聽起來, 就會改善很多的. 如今平板山歌的韻調, 算是掌握得很熟了, 希望過舊曆年前, 能夠把 [山歌子] [老山歌], 其中一種學會, 過年吃團圓飯時, 就可以露一手讓大家快樂一下. 或許還可以激發起孫子輩們, 對學習唱山歌的興趣喔!

最近回楊梅, 看到很多店面都掛著某種抗爭的橫布條. 問清楚才知道是土地所有權的糾紛, 已經對簿公堂. 這讓我對八十多年前, 楊梅新市鎮開發案的公正性, 啟發相當程度的疑竇? 我也是直到小學五六年級時, 才知道火車站前, 大成路上從大同路到新農路段的土地所有權, 都是屬於昔日前清武秀才, 後來晚輩經營磚窯李家的.

從小就記得故鄉街上有一位高大壯碩的老婦人, 帶著厚厚的眼鏡, 拎著舊公事包, 挨家挨戶地去收租金. 她是日據時代, 可能當過老鎮長李金益先生的夫人, 那時她到家來, 總是裝出一副苦口婆心, 又半開玩笑式地勸父親, 早點把土地所有權買下來吧, 她就不必那麼辛苦地, 家家戶戶去催收地租啦!

記得是上初中時, 父親與大哥, 大姊商量後, 以十一萬元買下我們家的土地所有權. 兩層洋房是祖母出錢蓋的, 所以早就擁有地上物權.

我的疑問是: 日據時代, 當初是因為火車站, 從縱貫路上 (目前鎮公所) 遷移到現址, 整條大成路都是農田, 為什麼就沒有把土地所有權, 一併劃歸給前來響應造鎮計畫的先行投資者/開荒者呢? 後來我有記憶以後的新成路開發案, 好像也是採取地上建物權與土地所有權分離的不開明作法, 所以才積累下了八十幾年以來, 尾大不掉的法律爭紛. (: 新的抗爭, 案情似乎比上述的複雜, 涉及所有權人繼承等民法問題, 但聽關係人之一的小學同學美玉說, 似乎官司已經告一段落, 我也不想續論嘍! 哈哈! 太嚴肅啦!)

不過我們家老祖母親手蓋的兩層紅磚, 拱廊, 洗石子花鳥異獸雕花牌樓老屋, 等到我高中上台北讀書以後就嫌小啦! 父親年年都與經濟狀況較佳的大哥商量改建事宜. 直到民國六十九年, 母親仙逝之後, 大哥有機會處理完在中壢火車站前昔日 [紅茶公司] (目前新國民醫院大部分土地) 股權, 取得這輩子第一筆財富, 才著手規劃營建目前的 [廣廈], 共計花費了六百萬元. 當初大哥希望每個兄弟都能住在一起, 所以七十二坪的土地, 分別設計了兩個天井, 完備採光. 分成前後棟的四層樓, 設計有八套廚房, 八套盥洗間. , 二樓前段營業, 後段父親及全家人的起居歡聚空間. 二到四樓兄弟分住前後段, 頂樓設置神明間, 還特別挖了一個地下室, 可能開啟大成路新建築風氣之先. 展現大哥除任勞任怨外, 處處為家人體貼入微, 全心奉獻的摯愛.

[新廈] 落成後, 全家人快快樂樂地享盡天倫, 父親也得到一個三代同堂, 心滿意足的歡樂歲月. 只是幸福的日子過得也快, 父親在新居住了三年就辭世. 六年後五哥也走了, 大哥一家與我早就在台北定居, 二哥, 四哥也已安居在外, 接著六哥也於九十一年心疾離去. 於是原來大哥規劃安舒寬敞的新樂園兼安全避難所 (大哥也籌謀預想到, 萬一家人遇到困難, 至少還有一個溫暖的家可以仰賴), 就逐漸的空虛了下來, 兩年前大哥突然告別, 一年多來姪兒盡心修繕, 不止日漸恢復舊觀, 還更有若干創新設施, 確實是可喜可賀啊!

這個周末開始, 家族的大型團聚, 就要在老家進行了, 這也將代表著老屋的薪傳延綿, 讓我非常期待.

敬頌  健康快樂

嗣洋上  11/13/103 20:59 中壢書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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