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14日 星期五

2015-39夏日午後的高山頂



哥兒姊妹吉祥:

八月四日星期二, 昨天發現腳傷久久不癒的秘密 , 可能是出自睡姿不正確 (腳懸在床外) 與未能及早泡熱水後 , 一早打電話與大嫂分享 [晨間靈光] . 收看完 YouTube芝加哥大學東方研究院 Ian Morris 教授討論 [為何西方引領至今] 的演講後, 又獨自搭火車回楊梅告訴岳母我的新發現, 好讓她老人家放心.
 
三月21我左腳踝在聖地亞哥扭傷的那個禮拜, 岳母也在家跌坐地上, 腳踝扭傷, 一個月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哩! 老人家還懷疑我可能是尿酸才拖這麼久?

楊梅一路上來回, 加上繞進去阿亮家與外甥泉江家等走動, 等到傍晚回到中壢, 腳踝已經有些痠脹了, 立刻煮水泡腳, 真的就鬆爽多了.

 

星期二這天在岳母家午餐後, 我決定找昌增出來, 把兩天後, 初中同學在老家歡聚的菜色與分工給敲定. 避免又和前幾回一樣, 每人都帶菜來, 吃不完還得打包回去, 真是麻煩極了.

 

在老家煮好茶, 敲電話給昌增, 家裡沒視訊, 走出門口巷子才打通. 他沒午睡, 我想起上回在他家吃午餐, 說是西曬, 下午會很熱, 就想請他過來聊天比較涼快些, 他剛說好, 等穿上衣服就出來,  我反而拔腳就往陳家走去, 告訴他: [我過來了!]

不鏽鋼鐵門斜斜地半開著, 才進門就感覺一股涼意? 原來並沒有正西向, 太陽早已偏向老市場的豬屠河壩, 家裡還開著加勒比海型頂篷大風扇, 他也是泡東方美人茶 (: 當然不是合田憨牯一斤一萬二的那種啦). 兩人坐下來, 用他的華碩 Pad 打電話給清花, 把人數與菜路確定, 又打給彩霞, 把她想燙的青菜與配料還有大蝦給搞定. 星期四歡聚的事就擺平啦!

 

昌增說: [早上去拔門牙, 麻藥剛過就接到你的電話下午沒事? 一起去高山頂找種稻的那位, 名字很像女生的小學同學好嗎?]

我非常驚訝: [剛拔牙, 沒事嗎?]

[我牙齒疼, 腳還是可以走路哇! 哈哈!] 他瀟灑地說著玩笑話.

我想起來了: [是那位叫什麼涼? 甚麼枝的對啦! 林涼枝啦!...!]

 

外頭太陽蠻熱的, 他的車停在昔日李家磚窯的公設委外私營露天停車場. 整個楊梅街上都懶洋洋的, 打開車門, 我心裡早就準備好洗三溫暖的感覺, 五十幾度的熱風迎面而來, 車子主人在喊熱, 一半是為了體貼客人. 我說: [當作芬蘭浴烤箱, 還很Okay!]   

 

車沿著梅山西街往楊新路滑下去, 想起阿亮, 停在謝明貞老師家轉角處, 我下車去敲阿亮家的落地玻璃門, 他剛在客廳涼椅躺下要午睡, 說方才從台北門診取藥回來, 還是休息一下好, 高山頂就不奉陪嘍!

 

車右轉進往高山頂的梅高路, 想起等船, 兩個月前太太過身, 一個人在家也不曉得誰燒飯給他吃? 車趴進 7-Eleven 停車場, 敲電話去梁家, 午後兩點不到, 說是正想上床準備午休. 倒車過了水泥橋, 橋下就是有四指大吳郭魚的豬屠河壩, 右轉就是等船家, 他真的是民國三十八年, 從上海撤退時, 母親捧著大肚子, 等船來台時出生的, 父親那時是軍職, 未克陪同, 很是辛苦的一段史實啊!.

 

裸著上身的等船出來開門, 背上貼滿薩隆巴斯, 說是讓肩膀鬆爽些. 邊回身進屋, 把上衣穿上才關上家裡的鐵門鑽上車.

昌增問說: [你自己不是有甚麼仙丹嗎? 幹嘛貼藥膏?]

[藥膏是治上身, 我的藥是治下半身的哈哈!]

等船開一輩子計程車, 父親傳下來一味專治男性不孕的藥酒, 他就在計程車上口耳相傳, 聽說很靈驗, 還有感謝狀. 昌增和我都曾建議他透過正常程序去申請, 委託藥廠製造量產, 造福人群. 他去試了, 好像花了許多錢給律師, 卻毫無進展? 無奈的事情, 遍地都是… ?

 

[大嫂走了, 誰煮飯給你吃呢?] 昌增關心地問等船.

[我女兒在教書, 還沒開學, 就回家煮給我吃…]

我搶著說: [趕快學會煮飯吧! 我和昌增都是自了漢, 廚房高手.]

 

車爬上高山頂的山腰分岔路口, 想起另一位小學同學劉發賜. 長得像北京猿人般粗壯線條的發賜, 與等船依樣開了半輩子計程車, 上回來高山頂時, 才聽涼枝說過, 兩人合作南征北討地替人耕田種地割稻. 發賜有大卡車執照, 涼枝的大型農耕機具, 就由他開著拖車, 去到耕地, 哥而倆合作了十五六年.

 

等到那年, 經濟風向不知道吹往何方? 聽說是台灣錢淹腳目? 各地大興土木了, 大塊農田休耕了, 連高雄美濃合作契作的農戶也觀望著, 兩人才縮手, 退守到家鄉來, 幾甲幾分地的為自己, 也替小農整理著零碎農地, 孜孜矻矻地堅持著為農業打拼. 一年兩冬的稻禾, 間作的番薯蘿蔔等. 日昇日落, 月出月暝.

 

發賜家透明玻璃落地烤漆鋁門緊關著, 敲了一分多鐘後, 二樓傳來聲響, 報完名姓後, 又過了兩分鐘, 比我們年輕約一輪的發賜嫂, 才拄著拐杖, 從裡屋走出來開門, 發賜揉著眼睛, 扯著短褲皮帶頭, 緩緩出現在後頭.

 

我玩笑的說: [我以為在孵蛋喔! 等這麼久才下樓來開門?]

[沒這麼歪命哪! 孫子都讀高中了, 還想生蛋…] 發賜嫂回答得神妙.

 

四人一路開車來到幼獅路大轉彎, 昌增記得要左轉. 元月十三日, 鑫發鑫財兄弟的父親永萬先生老時, 我們前來上香, 曾造訪過涼枝家的. Toyota逕自駛進曬穀場, 林家寬敞兩層樓的鐵皮屋裡, 雜亂地擠著收割機, 插秧機, 犁田機, 還有一台伍氏搬運車. 但是滿堂屋裡都不見人影. 最裏頭是兩部二樓高的新式的節能稻穀乾燥機, 還在輕聲地運轉著.

 

斜對面另一棟鐵皮廠房裡, 兒子的汽車鈑金與噴漆機還在運轉著, 聲音隆隆, 年輕人還是比較打拼的. 那條綁在芭樂樹下的年輕黑狗, 狂吠不停, 幾乎要掙脫鐵鍊了. 我們沒有人想走過去工廠那一頭, 發賜與昌增走過菜園, 進到老屋去打招呼. 等船與我在農機庫房裡閒聊. 

 

不一會兒, 昌增與發賜從菜園那頭懶洋洋地走過來, 五十步外的老堂屋裡, 傳來孩子的笑鬧聲, 隔著透明玻璃門, 涼枝兩老剛午睡起來, 從三合屋結構的廂房, 走出供奉著神位的客廳來. 六個大人排排坐, 涼枝熟練地擺紙杯倒好茶, 一對孫兒女, 圍著大人跑上鑽下的, 煞是熱鬧.

 

五個接近一甲子的小學同學, 只剩涼枝一人還在線上努力耕種, 說等一下日頭偏西, 還要去種番薯. 昌增與我最早做產業逃兵, 等船太太往生後, 還玩票性的出來開開計程車, 發賜最近還同涼枝夫婦去鄰近資源回收場打零工賺外快, 說是坐著做著就把空寶特瓶的瓶蓋與瓶身放錯籃子了, 旁邊的同事提醒過幾次, 自己都不知道, 嚇死老闆娘了, 立刻送去急診, 原來是腦血管阻塞了, 害大家都緊張了一下, 現在也在家靜養, 酒是少喝了, 菸卻是戒也戒不掉.    

 

除昌增與我之外, 他們幾位都是從小在高山頂長大的, 小時候耕田掌牛, 良田阡陌, 碑塘處處, 水鄉澤國, 魚米之鄉, 鳳梨, 芒果, 龍眼, 芭樂, 水柿, 楊桃, 柑橘, 蓮霧, 甚至波蘿蜜高山頂啊高山頂! 半個世紀的幼獅與犁頭洲工業區, 再加上幾十年的水泥社區大競蓋,  眼前已經是禿山殘水, 紅土片片, 芒草遍野. 這就是台灣經濟起飛後的另一種無奈嗎?

 

三點半過後, 昌增把車停在新成路巷子口, 兩人回到老家, 意外地遇到侄兒德耀在廚房, 正把兩盆佛跳牆從冷凍櫃取出, 放冰箱退冰, 準備兩天後讓我們初中同學打牙祭.

 

我想起來上星期四也是午後三點半, 德耀也在老家? 說是下午請假到台大醫院檢驗, 我擔心是否去年生一場滿身水痘怪病的後遺症? 可是太不體貼家人了, 兩次都沒問清楚是甚麼原因去看病?

 

八月六日同學到家裡歡聚的那天早上, 壯壯的姪兒阿皓才電話中告訴我, 弟弟德耀已經住進榮總準備開刀, 是口腔癌第一期. 十二日開刀後第三天, 我去榮總探望, 右臉頰腫脹, 頸部有兩條細細的淋巴腺手術後的排液管, 用鼻胃管進食, 可以講話, 偶會昏眩, 略顯疲憊, 總的看起來, 比我想像的要樂觀一些.
 
預計星期六午後參加遠見雜誌舉辦的 [國教論壇] , 再去探視的, 因為臨時有活動, 明天不北上. 今天中午電話中聯絡, 說話比兩天前有元氣, 身上的管子也都取下來了, 醫師說已經沒有安排任何診療程序, 星期天或是禮拜一應該可以出院.
 
祝福侄兒早日康復.

 

敬頌  哥兒姊妹們  健康快樂

 

嗣洋上 8/14/104 17:49 中壢書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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