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姊妹吉祥:
九月十九日, 仍是悶熱的一天, 雖然鳳凰颱風要來, 二十樓上, 鎮日裡風聲嚎哭不停, 公共電視播出2006年的 [芒草花在唱歌], 講的是以宜蘭小山村, 村民想將一片美麗芒草的墓地, 改建成靈骨塔重建地方經濟為背景, 又以警員深夜酒駕造成好友車禍致死, 十年來內疚, 對遺孀及小孩等特別照顧, 然終於忍不住說出真相的小插曲. 故事感人落淚.
三天前, 姪兒為二姊慶生, 家人在前往汐萬路中段山中食堂時, 二姊高興又感傷地對大嫂述說著, 她那位中壢高商時代的好同學, 幾天前打電話來, 說已經從養老院搬回家來了! 兩人在電話裡, 又喜悅卻帶著無限悽苦地, 兩頭痛哭, 久久不能止. 非感情中人, 無法了解其間的婉轉曲折啊!
電梯間看到里長辦公室張貼, 九九重陽敬老已經把資格提高到七十歲, 但是也有富裕人家七十三四歲的年輕老太太, 夫亡, 子女遠適異邦或他鄉, 自己獨處巨廈老宅, 更又殘疾難自理, 端賴鄰居時時關照, 社福義工一星期兩次, 前來灑掃興灶炊爨, 堪慰老境爾.
民國三十一年次的二姊長我七歲, 她讀楊梅初中時, 就戴著四百度的散光眼鏡, 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開始? 那時最要好的同學范姜也是戴著厚厚銀邊眼鏡的文靜女孩. 偶爾相偕到金星戲院看一場西洋Jane Austen的 [姊妹花 Pride and Prejudice] 就可以說上很久好久的文藝女青年啊!
按: 上網查詢這部大戲時, 又掉入了另一個記憶的陷阱, 民國58年的外雙溪啊! 哈哈! 一首西洋式的 [青青河畔草], 每次聽看, 都讓我感動到不行, 請自己上網去分享吧! Jean - Lyrics – Oliver (1969)
二姊的高中 (1957-59) 是在中壢讀的, 對住在楊梅小蘿蔔頭的我來說, 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他鄉, 所以她的同學與學校的故事, 除了偶爾班上壁報帶回家趕工外, 我半點兒印象都沒有? 只是幾十年後才陸陸續續地聽說了, 這位關西茶工廠女同學的故事, 也是依著二姊片片斷斷的話說, 拼湊出這一幅圖畫來.
這位同學雖然在我心底, 已經熟悉得不得了, 幾年前二姊夫過身時, 她也撐著拐杖, 前來大享別莊上香, 悼慰老同學的傷慟. 她自己曾經是過來人, 那天她那削瘦略為歪斜的身軀, 還穿戴著支撐背脊的輕鋼架, 足上是重重的鐵鞋, 從輪椅上勉強起身行禮. 可是不知道是甚麼原因, 直到在那天往食堂的山路上, 在前座聽到二姊分享的電話故事, 我才突然心裡一陣悸痛? 這是甚麼樣的命運安排哪! 那天上的老頑童呀! 為什麼老要折磨好人啊?
因為岳父是製茶產業老一輩掌門人的關係, 在關西東光里也有過茶工廠, 所以沙坑許家 (按: 9/21電話向二姊請教, 得知是靜枝姊祖父母輩開始, 取雙姓的, 靜枝父親姓許, 但兄弟中有姓黃的, 工廠從祖父時代就經營了) 茶工廠, 與岳父可以說是通世好友, 孩子們不論是在故鄉, 在台北, 或是在洛城, 也都有比常人更親切地往來.
他們家幾乎算得上是桃竹苗茶葉界第一位, 以自創品牌 [惠美壽] 茶, 行銷國內外的先驅者, 至今不衰. 雖然岳父也以 [新巧] 品牌想闖天下, 可是比起他們家來, 只能說是沒有那麼成功啦, 哈哈! 許家的幾位男孩, 有承繼母系香火者, 打出生就姓黃的, 不論黃許, 團結一心,各個都是生意上的一把好手.
2002年初, 回到洛城與家人團圓時, 就參加過有 [加州茶博士] 美譽的許老哥主持的聚會. 打從進軍美國市場開始, 許多年來他都不斷地受邀到當地高等學校與各地區社團, 去傳授台灣的品茶文化, 讓年輕學子與加州社會中間, 有機會親身體驗泡茶, 品茶的嫻雅優美過程, 逐漸進入百餘年來台灣種茶, 採茶, 製茶, 品茶文化的歷史人文情境, 也相當成功地開拓了台茶及其他 Made in/by Taiwan商品的市場.
1970 年代中期以後, 台灣經濟起飛, 對外貿易蓬勃發展, 年輕人大學畢業後, 不進公家機構的佼佼者, 就應徵大型貿易公司, 工作幾年後, 累積足夠的資源就跳出來自己經營貿易公司, 拎著007皮箱樣品, 人單影隻地出國闖天下. 像極了當年流行的克林伊斯威特義大利式西部電影慣用的結尾: 英雄單騎, 隻影緩緩融入( Zoom-in/out) 大大暖暖紅紅的夕陽裡. 別人只艷羨出國回鄉後成功的光環, 卻少人能深入觸悉, 在異鄉拔劍四顧茫茫, 欲哭無淚時的孤寂啊!
許家的兄弟就是業界的少年英雄, 早早就在台北剛開通的松江路與南京東路商圈 (按: 二姊說是寧夏路), 成立貿易公司, 做茶葉及雜貨的出口生意. 那時我剛進外貿協會, 應邀到他們新辦公大樓參觀, 四十張桌子的辦公廳, 雖趕不上後來成立的五大貿易商, 可也相當具規模啦! 對國外來台的買家來說, 已經算是很有實力的貿易對手喔!
過了幾年, 美國流行所謂的 [前店後廠/ 庫] 式的批發零售合併經營模式, 惠美壽也在洛郡置產, 經營店面與倉庫/ 兼少部份組裝的商業模式, 那時旅經加州時, 也曾與經營畫框生意的連襟義正兄前去參訪好友們. 後來從岳父的口中得知, 兄弟們經營得十分成功. 可惜一直到離開職場, 返回洛城再度遇到 [加州茶博士] 為止的很長一段期間, 都不再有他們家人的訊息.
2006年秋, 女兒結婚後, 妻與我開始準備搬回故鄉定居的事, 次年春就一切就緒, 先是住到姪兒万丁在陽光山林的房子, 之後搬到平鎮高中附近的里仁為美社區, 然後是現在與中壢鎮公所為鄰.
二姊夫的家在中壢, 與中央大學一牆之隔. 我們常去走動, 也常常會拎著兩包半斤裝的香檳烏龍茶回家. 關於香檳烏龍, 那是1997 年返國述職, 也參加初中同學會後, 回到聖保羅時, 突然接到鴻德與桂華寄來的一大罐, 怕有兩斤重的東方美人, 單郵費就台幣八百多元? 很長一段時間, 前來洽公的當地廠商, 與僑商朋友, 以及國內遠來拓展市場的男女貿易尖兵勇士們, 都品嘗到難得的家鄉特色茶, 稱讚不已. 那時好像除了用 email 致謝外, 還抱怨過 [太瘋狂] 啦!
多年來我都習慣於早餐煮一壺咖啡, 所以泡茶的機會就少了一半. 而且小姨子星英/ 豐鎮家經營岳父傳下來的新巧茶舖, 常常都會送我們茶, 所以二姊給的東方美人香檳烏龍椪風茶, 只是久久想起來才泡上一壺. 可是每次去姊夫家, 都會要我拎一兩包回來. 有一回我好奇的打聽了一下, 才知道原來是岳父至交關西沙坑惠美壽家的產品. 一下子又把斷續了幾年的兩家情誼, 在心底裡給鏈接上了.
雖然我仍不知道, 關西沙坑惠美壽茶工廠的兩位老人家尚健在否?
雖然我仍不知道, 台北, 加州的黃家兄弟們, 生意經營的順當否?
只聽到二姊述說: 這些年來, 沙坑的老茶廠, 似乎一直都是她那位中壢高商的老同學在幫忙? 可能是男兒們都出外打拼, 落地生根了, 照顧老人家的責任, 自然就由留在家園的女兒扛起來. (按: 二姊說許爸爸上了九十, 尚健在, 弟弟在家接掌事業.)
學商的女兒自然是茶工廠老當家的左右手, 同樣是拼命三娘的女少主, 與我家二姊依樣是熱心公益, 在地方產業公/ 協會上奉獻良多, 曾經是農會婦女組織的領頭羊, 急公好義, 為鄰里稱讚. 如今即使身體不便, 在家獨居, 仍不乏前來噓寒問暖送餐的左右好鄰舍. 真是得道者多助啊!
話說二姊的女同學在老茶廠坐鎮, 茶廠每年清明前後都會製作, 只關西竹東山區茶園才有的獨特風味椪風茶. 除了生意必備外, 年年都託運或親自送交給二姊若干, 我也就因此分享聞香之喜樂.
年初以來為對付尿酸過高, 把晨間的咖啡, 改用香檳烏龍茶加上兩片檸檬, 配自己用機器做的麵包當早餐, 還一直 [續壺] 到夜晚, 大約可以沖泡四回, 仍維持足夠好滋味. 六月之後, 還用隔夜茶漱口, 洗眼睛, 希望能得到些許意想不到的效用? 連續劇裡的皇帝, 起床 不都用茶漱口的嗎? 哈哈! (用隔夜茶後, 再刷, 更清爽喔!)
漸漸我也喜歡上東方美人的好滋味, 同學歡聚時, 我曾用過, 效果良好; 一個多月前, 我請岳母試飲椪風茶, 老人家也直誇風味佳, 色澤特別好看.
一直都沒已機會巧遇這位關西茶廠界的女傑, 當面謝謝分享她與二姊美麗東方美人茶之深厚情誼. 可是不久前意外地聽到二姊, 悠悠的說: [以後恐怕再也喝不到靜枝的椪風茶了, 她搬進養老院去住了…]
腦袋瓜好像給敲了一木槌? 想到她那歪斜的身軀, 進到了老人院, 一位護理人員, 要照護多位長者, 那該如何是好呢?
住了一個多月後, 這位女強人姊姊, 決定搬出讓她難忍虛無的灰色世界, 回到自己的老家靜養, 繼續艱難奮戰, 安度餘生. 當二姊述說著: 兩位老同學在電話兩端, 各自放聲痛哭時, 知道那是喜悅多餘苦悶的無奈啊. 畢竟又是天上那位老頑童的把戲啊, 可是 [人定勝天] 嗎?
再過一小時, 我將高鐵北上內湖, 參加鴻德兒子柏禎與瑞涵的喜宴.
敬頌 小夥子們 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哥兒姊妹們健康快樂
沙坑勇敢的姊姊 永遠樂觀喜樂
嗣洋上 9/20/103 16:00 中壢書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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