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姊妹吉祥:
楔子: 這是六月26日決定寫極短篇後, 記下的第三個篇名, 因為故事一直在往好的路上發展中, 反而變得有點兒難處理.
六月底從加州遊返, 探望九秩長輩. 踏出高樓電梯, 剛轉彎就赫然看到一盆美麗雅緻的花樹. 是應景翠綠油亮的福樹, 連吊飾的兩尺高陶器花盆. 插牌上列印著: [親愛的媽媽 母親節快樂]
心底一則以喜, 一則以憂: 這對母女終於釋然了嗎?
母女團圓總是愛, 唯五月第二個星期天的喜氣, 一個月後卻仍給擋在大鐵門外?
家裡沒人應門, 打電話, 說是五點過後才會回來. 問及花事, 則回說尚未理順心緒, 仍暫時放在門外當門神好, 鄰居也可以賞花.
原想進屋後, 代勞將盆景搬進屋去; 如今來訪未遇也甚好: 事緩則圓.
老人家修佛濟世, 想渡化眾人. 那有自家人不渡的呢? 哈哈, 安啦!
當然, 老人家也說啦: [ 親自見面致意, 不是比只見花樹更美嗎? ]
七月三日星期一, 首都大雷雨, 長輩與我, 在客廳經歷變天的無奈.
我擠出一句關懷的話說: 外面大雨傾盆, 可是門口的盆景, 有幾片葉子已經枯了. 老人家到底也於心不忍, 舀了一大杓水, 就去潤了母親節的福樹.
七月兩個颱風拜訪首都, 帶來小小風雨, 也滋潤家人的心田吧?
八月七日星期一, 我與長輩在公園散步. 那裡的花木都釘上名字. 我們走過一丈多高的幾棵福樹. 邊拉著老人家趨前去看樹名, 邊說:
[是福氣的福喔! 家裡大門的那一盆, 就是福樹, 以後也會長得像這樣大棵…] 回到家裡, 長者立刻又舀了壹大勺水, 讓門口的福樹解解渴.
八月兩個颱風過境南國, 沒來台北盆地, 但似乎消彌了些許母女心中的鬱結?
八月的溽暑假期, 即將隨著在首都舉辦的世界大學運動會進入尾聲.
轉眼九月就要來到. 九月, 特別是潤六月之後的九月, 應該是屬於成熟的金黃季節.
人是奇怪又心理複雜的哺乳類, 雖然自詡是萬般生物之靈, 然而心智的成熟常常與年齡失去了必要的聯結. 連聖人孔夫子都說, 他活到了七十歲之後, 才感覺到精神層面的輕鬆自在, 避開了年輕時心猿意馬, 老想引導君王, 改變世界, 動輒得咎的驛動. 可惜的是老先生只自由了三年, 就上天國. 可見禮樂射御書術, 仍缺乏心靈成熟一課啊!
我們的這位長輩卻是活到了八十五歲, 才突然必須重新面對一個人生活的窘迫: 一個人出門, 一個人重新認路, 一個人學習交朋友. 幸好晨間運動的場所, 是熟稔了三十多年的老地方. 然而每當運動結束後, 一個人回到寡居的家, 那種彷彿從四面八方, 亙古洪荒擠壓過來的孤寂, 簡直可以把人逼瘋了, 無處可逃? 只能面對著神龕上的老伴對話自語求救, 已然養成了連吃食, 沐浴, 作息都要用兩枚硬幣, 與彷彿依然守護在旁的終身至愛商量後行.
我曾經慎思孔先生 [君子慎獨] 的深意, 想讓老人家培養一兩種喜好, 是否能夠克服孤寂的病毒? 可惜一輩子仰仗夫君做決定的歲月, 讓生活技能的心智彷若稚齡的長者, 如何能像孩童怕黑暗般地, 逃脫出孤寂的幻境?
九月將至, 白露與秋分代表成熟, 收成.
深信也會帶來親子的團圓.
敬頌 健康快樂
嗣洋上 8/27/106/ 正午 中壢書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