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5日 星期五

2015-52 冬至前後


 

 

哥兒姊妹吉祥:

 

十二月22星期二冬至, 號稱是一年裡夜最長的一天, 我卻在凌晨四點剛過就口渴醒來喝茶, 久久未能在入夢, 乾脆起床上電腦, 寫寫信, 整理一下近日稍嫌紛亂思緒.

 

上午八點半妻因為與牙醫有約, 於是兩人早早就出門回楊梅. 高速路上雲層濃厚, 但是又有強烈的陽光, 想要衝出來? 遠遠的雲端, 鑲著細細地金相框, 在冬季裡算是難得的景象.

 

前一天下午是家裡的清潔日, 照例是請比我們年輕一輪的邱太太前來打掃. 午餐後我就奉命出門, 免得在家礙手礙腳. 選擇搭火車返楊梅, 天氣陰霾, 我穿一件有領毛衣, 外加黑色亞克力連帽運動薄夾克. 那是去年深秋, 在家樂福只花一百元買的高爾夫球衫, 今年入冬後, 才發現意外的好穿, 不但輕薄保暖, 還可以防風, 擋微微細雨, 走到了火車站月台後, 還是熱得我想脫下夾克.

 

書包裡裝了一本多年來練唱KTV 的歌單, 想一個人回到老家歡唱一個午後. 又帶一本看了三分之二的臉書創辦人祖克柏到201211月的傳記. 希望等車與在車上的二十幾分鐘, 可以看上幾個章節. 另外還帶一隻歐菲士七孔直笛, 我買了三年還吹不成調來, 這個禮拜來, 與孫兒們在Skype上視訊時, 很有展現一下的情懷, 因此期望可以在老家電影室, 唱幾首歌後, 練習一下直笛, 至少要能夠找到並熟悉十三個以上音程的正確位置, 吹起整曲歌來, 才可以無礙, 騙取孫兒們在太平洋彼岸傳來的敬重喔.

 

月台長條枕木候車椅上, 年輕年長的, 不分男女, 都在划手機, 我獨自取書, 又抽出上星期請大舅子阿炎代購的折疊式2.0 老花眼鏡, 顯得有些孤傲不群的樣子, 但是內心很爽, 這社會已經很少人讀紙本閒書了, 書店裡也少人買, 我手上這一本, 也是經歷了三家以上書店沒賣出去的 [二手] 新書. 很讓人不捨? 可惜我的老花兼輕度白內障, 不再允許一連看上幾個小時的書而不失焦, 否則我將把光南大批發, 每本只賣69元的二手新書, 搬更多回家.

 

火車第三節車廂裡空蕩蕩的, 我給屋頂上的趴趴熊與小女孩的卡通繪圖給取悅了, 真是輕快的氣氛啊! 下車前一定要拍他幾張上臉書獻一獻寶. 我本來對臉書已經洩露太多家裡晚輩們的 [半隱私] 而不自知, 向眾小將們提出過警告, 可是連自己也已經陷入了, 每天都得按幾次快門, 傳上臉書去的惡習? 最近看了祖克柏的傳記後, 暗地裡決定, 日後將更多地爆料, 讓親友們更黏結在一起? 哈哈!   

 

出了火車站右轉, 阿亮家除難得同時在家的患難夫妻外, 還增加了一位貴客, 是從桃園機場飛航管制塔退休兩年, 小學同學國守的太太. 大家喜出望外地招呼著, 都是剛從台北大醫院拿處方籤藥回來, 還在分辨著哪一袋是誰家的哩? 兩位夫人都是癌症老戰友, 感情濃密極了, 正在討論著雙方的擴散, 追蹤, 與主治醫師聯合擬定戰鬥計畫的種種環節. 我聽得是膽戰心驚? 兩位偉大的女性, 講著講著已然是醫學博士候選人, 面對病魔, 毫無懼怕! 好像是轉述著別人的醫學專業八卦? 讓我意外見識到, 甚麼是 [把生死置之度外]? 兩位都已經把 [出境] 的生前契約處理妥善, 阿亮嫂的契約書, 就擺在電視櫃子下, 透明的玻璃門左邊, 前幾天還取出來, 提醒阿亮萬一怎麼樣時, 不必手忙腳亂云云

 

我兩眼淚珠不停底打轉著, 國守與阿亮也都是在鬼門關前, 打轉過幾回的兩家男主人, 國守的太太還透露, 就在前兩天, 兩人上桃園吃日本料理搭火車返家時, 停在桃園火車站的那班列車, 即將開動前的幾秒鐘, 國守從座椅上癱軟下來, 滑到地上, 把一車人嚇死了! 大嫂更慌亂地趴在地上, 想攙扶起沉重的男主人, 胡亂地喊著: [叫醫師, 叫醫師啊…]. 有人按了緊急煞車紐, 火車門又滑了開來, 月台上急忙上來幾位義工, 推著輪椅, 把國守緊急處理後, 等他回過神, 緩緩睜開眼睛來, 問上兩句話後, 才抬上輪椅, 送到省桃醫院急救. 去年國守高我們一個年級的牙醫大哥國建, 才因為心肌梗塞意外往生的, 國守嫂當場看到兩眼翻著眼白的先生, 從椅子上滑落, 任誰都會要嚇得魂飛魄散的呀阿彌陀佛! 哈利路亞!

 

午後三點, 國守嫂起身要離去, 她說那天國守是因為同時服下高血壓與攝護腺的藥強碰, 才發生意外的, 現在要嚴格控制飲食與用藥時間, 手上的藥是國守的 [午餐], 必須趕回去張羅一番.

 

阿亮問我這許久與昌增見過嗎? 我立刻撥通手機, 邊說幾天電話都在留言中也就沒去找他

[電話通了…] 我捂著手, 告訴阿亮.

[我在阿亮家你在中壢啊, 等你趕回來…]

 

午後四點昌增騎腳踏車來到阿亮家會合, 他說早上陪太太去台北門診, 剛回到中壢, 說好晚上去他家吃飯, 昨晚家裡聚餐, 還有剩菜. 三人沿著農會前的大模路, 分頭去採買. 昌增繞過全聯超市買魚去, 阿亮騎機車進老市場看有豬肉否? 我去豬屠轉角魚攤, 看有烏魚嗎?

 

阿亮很快就騎車轉回來, 說肉攤與龍家板鴨都關門了, 我示意在路邊攤買燒就可以了, 阿亮領路來到昔日金星戲院的對門, 說是舊日老同事吳兆雄老師的家人經營的熟食攤, 去年陪阿亮也曾在這裡買過燒抓頭肉.

 

今天已經過了熱市時段, 只有兩位客人, 有更多時間可以交談. 原來這吳家正是兒時, 租在我家隔壁開鐘錶店的鄰居, 那時是老三兆灝與父親阿國在照顧生意與修錶. 我一有時間就膩在鐘錶玻璃櫥窗後的一席榻榻米上玩, 好奇地探視著父子二人輪番上陣, 精細的拆錶, 用油清洗零件, 用燈光乾燥, 組裝的挑戰過程. 那一席之地, 是兆灝哥的工作椅, 也是夜裡守著珍貴店面的床位.

   

照顧肉攤的是大哥兆雄老師的遺孀, 電子工程師的兒子, 有空也會來市場幫忙, 他記得從小就爬上我家圍牆玩耍的趣事, 但是我清楚知道, 六十六年次的小工程師, 一定不認得我, 他出生那年, 我已經在台北上班三四年了, 不過聽他沉溺在略為錯亂地時空記憶, 畫裡穿透著快樂地氣氛, 哪也是非常可口, 香甜, 迷人的.

我們切了半隻燒雞, 半支鴨, 一小塊豬頭肉後分手, 我逕往昌增家, 阿亮先回家照顧亮嫂晚餐, 還有倒垃圾後才來會合.

 

昌增洗米下鍋, 剛買回的秋刀魚, 已經清理乾淨, 準備乾煎, 瓦斯爐上有一盆紅燒肉, 水槽裡浸洗著小芥藍, 萬事俱備, 兩人泡一壺東方美人, 在客廳理坐下來, 開始招兵買馬備晚餐.

 

我打開手機通訊錄, 第一個出現的是俊德, 我撥電話, 昌增說一定會沒人接的, 還說已經成了失蹤人口, 很久都沒在同學圈裡現身過? 我想起上禮拜, 陪岳母細數楊梅大成路上, 四五十年前的舊日老鄰居時, 曾提過俊德的大舅金茂哥與小舅金清哥. 那時吳家剛從嘉義搬遷上來楊梅住我家隔壁. 岳母都還記得前兩年, 俊德弟弟癌症往生的事, 我卻怎麼都想不起俊德的名字? (俊德沒接電話)   

 

阿增說打給明青, 這時候準備93歲老父親與全家晚餐的時刻, 一定在家. 仍然沒人接電話, 昌增改口說是陪女里長去跑選舉攤了吧? 又隔一個鐘頭, 才與明青連絡上, 成了晚餐的第四位成員, 晚上就我們四個享用滿桌佳餚, 還有阿增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蒸餾葡萄酒.

 

五點打電話回家, 問日英打掃完畢了嗎? 又交代請假外食的事. 接著打電話給合田, 一連追蹤幾處後, 才聯絡上, 正巧將招待巴西來的親友八九人外出晚餐. 我說拉過昌增家來打個照面吧? 他說可以考慮一下, 卻始終不曾現身.

 

接下來打給電信局退休下來, 當氣功老師的標桓, 阿增也說不會出來的啦! 電話響了許久, 只是留言的結局. 再撥兩回, 依然如此.

 

晚餐就四個人開動了, 自從上個月下旬, 兩位從美國返鄉的初中女同學回去後, 這是第一次見面吃飯. 微涼的氣溫, 豐盛的菜餚, 暖暖的葡萄飲料, 濃濃的友情,真是暢快的歡敘啊! 只可惜阿鑑的兒子上個星期才出殯, 家裡有人在討論保險等後事, 不便出來交心, 否則好友的關懷, 一定能撫慰喪子之痛於萬一.

 

午後六點, 住新店山裡華城的桂華打電話來給阿增, 抱怨說我的電話不通? 也許正好我在招募晚餐食客吧. 我立刻就說明天上山去歡聚, 她一口就答應作東, 並準備招兵買馬, 可是阿增突然反對說路途太遠啦! 於是說好改在台北街頭, 等桂華決定好餐廳, 星期四中午就殺上台北去.

 

於是我就通知謝足, 桂梅, 兩位都一口答應. 四人繼續用餐, 昌增又提出一個修正案, 希望星期四的歡聚可以改在楊梅老家, 我不想知道改變的理由, 只是又一連串的電話, 通知桂華, 同意後再打給阿足與桂梅等人.

 

昌增是想請幾個小學同學來歡敘, 我就又開始拿起手機, 第一個是種田的涼枝, 我們幾個禮拜前, 才上高山頂去採她家的番薯, 可惜電話沒接通. 接著是撥給必須照顧九時老母親的貞枝, 也沒人接? 再下來就是打給農會總幹事退下來的鑫財, 他在埔心某餐廳, 正要招待樁腳吃選舉飯, 還說星期四也走不開身, 哈哈! 離開了繁重的總幹事職務後, 有事忙就好啦.

 

於是打給藝術家香子, 可惜沒有人接, 又撥幾回才放棄聯絡. 她一個鐘頭鐘頭後突然回電話, 說是正在南方莊園Spa, 要我們過去她家吃飯, 我當然婉拒啦! 哈哈! 她家住在田中央, 路途可真不是普通的彎曲又遙遠哩! 白天還可以, 天陰雨霧的, 喜歡開車的阿增, 此刻又帶著滿身蒸餾葡萄果汁香, 哪可不是普通的冒險行徑喔!  

 

我打給教職退下來, 從小學起就同班, 現在也住中壢的金蓮, 她一口就答應, 認真問清楚從中壢到楊梅新農路一巷的路徑圖後, 就歡喜掛斷電話, 這是今天最爽快的老同學啦!

 

再想起住中和經營服飾行當的國光, 昌增說從小就在他家的草蓆店做功課, 是最要好不過的把兄弟. 上次見面, 還是在三年多前的水美國民小學畢業五十周年同學會上哩? 時光流逝真如雷射光啊!

 

那晚豐盛的佳餚, 吃不到三分之一, 昌增喜歡燒菜, 卻討厭吃剩菜. 於是邀明青將滷得非常入味的紅燒肉, 連陶鍋一起提回去給父親品嘗. 燒鴨與豬頭肉, 分派給阿亮帶回去與太太配飯, 我只好把燒雞給帶回來, 這也是每回在老家餐敘後, 成為我的困擾之一, 一整個星期都要消費剩菜, 我雖然不排斥隔餐的菜餚, 但是近來為高尿酸所困, 心裡是有些許疑狐的啦! 妻也是吃不得剩菜一族.

 

那晚阿亮先離去, 剩下三人話特別多, 到九點才散.

昌增與我約好, 次日去拜訪這一天沒聯絡上的貞枝等人.

 

冬至那天, 趁妻上牙醫診所的時段, 我與昌增驅車先往阿亮家, 原想退回昨晚阿亮買來晚餐的葡萄柚, 可是大門緊鎖, 星期二應該不是例行門診的日子啊? 可能是臨時發生的吧? 阿增感慨著說:

[退休後的日課表,變成了門診時間表, 那真是人生的重大挑戰啊!]

 

第一站是往等船家, 方喪偶半年的老計程車司機,正在家後菜園裡忙著, 三人一齊去參觀給蟲騷擾得無一完整菜葉的田畦, 老駕駛平靜地述說著, 如何用大嘴塑膠棚, 種蔥可以讓蔥白長得長, 又不招蟲害的新技術. 他說星期四不參加了, 那天晚上公園裡的聖誕晚會, 他有任務吧?

 

, 熟練地上駛上高山頂梅高路, 彎進涼枝的大莊園, 兒子正在鈑金廠忙碌著, 涼枝夫婦邊帶孫女兒, 邊準備爬上鐵皮屋頂, 曬蘿蔔乾. 閒聊幾句就切入餐敘正題, 阿增在撕下的日曆紙上畫下楊梅街上的路線圖, 兩夫婦又指著地上一堆洗好的番薯, 還有泥巴的菜頭, 讓我們提幾袋帶回去, 正好可以星期四入菜.   

 

下山左轉進入發賜的社區, 正對著楊梅高中的老師宿舍圍牆,  阿嫂在落第門邊上曬太陽, 她比我們年輕一輪, 雖然不記得我了, 卻陪我們打著稍微了肖的嘴鼓, 邊喊著屋裡的男人出來招呼, 嘴裡攪著檳榔的老同學, 很高興地迎了出來, 又掏出一袋子的檳榔要請客, 我與昌增都沒吃這玩意兒, 隨意聊了一會兒後, 說好兩天後吃午餐的事, 還說與涼枝同型可也. 前回上山來採菜頭時, 兩位都去過昌增那兒吃午飯, 卻都不曾到過我家.

 

離開高山頂後, 換我指揮行進路線, 兩人由新成路轉貴山路, 經過美玉家, 大門緊閉, 放棄請她共餐的念頭, 從外環路左轉來到貞枝家的三號門牌前, 也是大門深鎖, 打電話也沒人接,只好放棄, 直到 12/24 早上, 搭火車往楊梅來時, 才在火車上與貞枝連絡上, 她說已經與三位跳舞的朋友約好出遊, 未能共敘. 聽她如此輕快的說話, 可能已經脫離必須無時無刻照顧老人家的困擾. 哈利路亞!

 

冬至, 家裡晚輩電話說, 媽媽有準備湯圓要拜拜, 我是記取父親的告誡說:

[拜拜祭祀的老例不可捨, 新例也不要設.]

家裡不是務農的, 從小也都沒有拜冬至, 也就隨家裡個人歡喜行事吧.

 

冬至, 在岳母家午餐後, 回到中壢住處, 妻才發現手機遺忘在家裡了, 三點我又走路去搭火車回楊梅一趟, 這是日英第一回忘記手機了. 我倒是在火車站, 拍下了幾張喜歡的趴趴熊火車片喔!

 

敬頌  新年如意  健康快樂
嗣洋上  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