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3日 星期一

2015-35 昌鴻颱風的小插曲


 

哥兒姊妹吉祥:

(7/11) 天昌鴻颱風過境第二天, 北部前日放完一天颱風假後, 艷陽高照, 涼風徐徐. 大家都說這回來的男生像伯公, 風勢不算大, 倒是給石門水庫灌溉區帶來豐沛的雨水, 應該算是友善的好颱風吧?

大姨子月英2003年已成仙, 住在洛城的兒子 Mike, Anna 夫婦每年都會帶著三個孩子返鄉探望87歲的外婆. 長女 Camio 高一了, 暑假後要選中文課當外國語. 次女 Sydney 八年級, 兒子 Miles也已經十歲, 三位都曾經代表學校參加不同年級的水球比賽,  奪過多次錦標, 最近將參加在加州橘郡舉辦的全國大賽. 外婆煮雞酒款待外孫, 曾孫們, 我作陪, 哈哈! 雖然醫師說尿酸高, 少喝酒為佳, 但是好像沒提到客家雞酒喔? 那就兩碗為限吧! (: 歷來都是五碗的啦!)

日英開車回到楊梅才九點不到, 孩子們都尚未起床, 喝過岳母家印尼籍 Annie 沖的阿里山茶, 回轉老屋五樓神明間, 去和掛在牆上的長輩們說說話, 唱唱山歌, 順便巡一巡, 接連兩個颱風過境, 落地玻璃門窗有否滲水甚麼的?

這回我唱的是老山歌, 每回山歌自學都是用 htc手機錄的, 錄完第一遍不知為何中斷? 又唱錄了一遍才滿意, 哈哈! 想不想聽? 請打開附件山歌檔.

下樓又到地下室去走了一趟, 說真的, 幾年前阿江一家來租房子一樓後段與二樓, 大事整修時, 我特別為地下室的沉水式馬達池, 砌上一緣一米二的擋水牆. 那是八九年前讀完香港大學的網路 [地質學] 課程, 才了解到地下水位的分布狀態, 也想起舊日家家戶戶都有一口井, 水位高低大約等同於地下室的深度, 所以地下室每幾年都會滲水漲到一尺深? 如今築了牆以後的沉水式地下水抽水馬達池, 更像是一口小井, 幾年來即使是偶爾遇到馬達故障, 地下水位好像也未曾溢滿過一米二的井欄, 最多只是牆上的倒汗水, 偶爾會流濕一小塊磨石磚地板爾, 真是有趣的科學實證啊!

出了家門, 往上走過第三間就是合田家, 一個多小時前回家時, 遇到小學老同學正在抱孫子玩, 我進屋去坐了一會兒, 與夫妻倆聊了三兩句,  轉頭來就不見蹤影? 探頭看看客廳裡, 李爸爸茶龍大哥與媳婦都在, 於是就進去招呼了. 這可是過年後, 第一次造訪喔.

[Nisan (: 我們都是這樣稱呼哥哥與姊姊 Nesan), 這回的颱風真好采喔! 沒有大風, 倒是給石門水庫帶來很多的雨量像現在颱風走了, 風還涼芯芯的, 真好哇!]

李爸爸原本在按摩椅上曲著身子, 舒服地陷在皮質軟墊裡, 看我進門來, 做勢要起身迎接, 我立刻上前按著他的手說, 坐在按摩椅上就可以啦! 不必麻煩. 轉身在客廳的沙發椅上坐下之後, 合田嫂在泡茶, 我轉了幾個話題, 找出最短的線頭, 開始緩緩地織著無形的布

[Nisan 今年有九十三嗎? ]

趁著老哥哥還在思索著建立交談模式的幾秒鐘, 我又大聲緩慢地發出了第二與第三問, 好讓他有更多線索, 可以鋪陳比較完整的談話:

[Nisan 可能是這條街上, 最長壽的長輩喔?]

[上禮拜我記得, 有一位同學說, 他爸爸與 Nisan 上下歲是嗎?]

大哥終於梳理好了他的紡紗機, 輕聲細語地拼湊著近百年的歷史:

[那豬屠河壩過去一點, 住的一位姓何的, 曾經問過我, 說他是民國十一年出生的, 我舊曆是民國十二年底, 新曆是十三年頭, 比我大一歲…]

羊年過後已經六十六歲的我, 頭腦也已經多少有些許不那麼輪轉了, 我想問的正是十天前在昌增家午餐時, 老同學何明青才說過, 他父親新田先生, 比合田的爸爸長一歲, 可是幾分鐘前, 我就是模模糊糊地想不真切, 所以沒能把問話, 整理得更順暢些. 當下聽老哥哥一點醒, 我心裡反而湧上了一團亂絲線, 來不及理順, 就搶著冒出來:

[! Nisan講的是何新海, 何新田兩兄弟麼? 頭擺是住在梅山西街彭連科桂竹林還下一些的楊新路上, 張家木材廠對門現在搬到梅溪河壩背新農路, 基督教靈糧堂對面他兒子明青是中壢高商畢業, 與阿田牯和我都是水美國校的同學啦! 新田先生九十二三歲了, 以前我二哥子輝一家住在對面山上時, 大家都是盡好的朋友, 一轉眼就四五十年過去嘍!... ]

一串串近乎無倫次的跳躍式話語, 好像把老人家的思緒給打亂了?

[前幾天我去看 Yokushi, 她是十五年次的, 比我雲嬌大姊小一歲…]

老哥哥的記憶一下子好像變得清晰起來:

[是的, Yokushi 比我小三歲, 你雲嬌姊小我兩歲, 她好像是與何新田小學讀同班的你大哥金清好久不見了, 最近藥房退休了嗎? 他好像比我還大…?]

[Nisan, 我金清大哥是十六年次的, 西藥房已經收起來很多年了, 台北房子改建後, 部分店面租給渣打銀行, 他本人也過身兩年多了…]

[! ! 是喔!...]

李爸爸似乎很快就弄清楚事實, 緩緩地回應著.

我深切的體認到, 缺乏訓練的人腦記憶體, 也會呈現出時好時差的功能起伏, 換一個比較單純的話題吧!  

[Nisan 身體看起來還很挺dan ! 真好采喔!]

[! 沒那麼好哪! 全身都不是很鬆爽啦!...]

[眼睛好嗎?]

我看李爸爸左眼半睜, 只剩三分之一, 不停的眨著.

[兩個眼睛都朦朦嘍! 右眼五六年前開過白內障, 左眼這幾年去過台北長庚, 三次上了手術台, 後來主治醫師都說, 是眼睛正中間的黑仁血管破裂, 擔心開刀會有風險, 一不小心就會整個黑仁變白掉, 看不到喔!...歲數這麼大了, 還是不開刀的好啦! 現在就是電視也看不很清楚…]

[哈哈! … 是啦! 機器都用上九十多年了, 哪裡有不會走閃的呢? 是原裝的就已經很了不起啦! 莫說 Nisan, 連小老弟我都已經眼花了, 去年太太日英就去開過白內障, 醫師也說等著我今年去開哩! 哈哈哈!...]

回想父親七十幾歲就眼花了, 我深深體會到眼力變差的困擾, 可是除了白內障可以更換水晶體, 獲得大幅改善外, 對於視神經的微血管破裂等老化, 現代的醫學也很難提供滿意的返老還童青春方案啊! 還是再轉個話題吧?

[暗晡時 (夜間) 睡覺好睡嗎?]

我想到岳母與大嫂都是一覺到天亮.

[! 需要吃藥才能睡…]

合田嫂邊倒茶, 邊搶著回答.  

趁著老哥哥尚未會意過來, 又轉了個話題:

[Nisan 耳孔好嗎?]

[做不得了, 兩個耳朵都聾聾了, 聽沒有很清楚. 一隻比較嚴重…]

我找到遙控器, 把電視聲音提高幾碼, 陳文茜正在訪問胡德夫, 唱著那首著名的 [太平洋的風], 向著李爸爸介紹說:

[這位滿頭白髮的是四十多年前, 最先唱校園民歌的原住民歌手胡德夫先生, 這條也是他最有名的歌這樣聽得清楚嗎?]

大哥哥搖搖頭, 說有時候聽得清楚, 有時候聽不清楚. 不過我倆講話時, 速度比陳文茜的訪談慢很多, 加上電視的話題不熟悉吧? 我們的對話並未不順暢, 我還是換個話題好啦!    

[這兩天沒有那麼熱, 有出去走一走嗎?]

過年前還常與李爸爸在街頭巧遇.

[恁久沒出門了, 就在家裡走上走下, 拄著柺棍, 還怕跌倒哩!]

[我岳母八十七歲了, 也是拿一支枴杖, 還得隨時都有人跟著才行…]

 

講起走路似乎激起了李爸爸記憶中的陣陣漣漪, 表情突然生動起來:

[講到走路, 頭擺剛從鐵道部退休時, 清晨四點就出門, 那當時高山頂山排下的醫院 (: 怡仁) 剛建好, 我走到吳家, 幾個人一齊爬上高山頂, 經過眷村的撞球檯間 (: 當時是漸漸凋零的 [小香港] [小上海] 社區), 從軍營, 楊梅高中, 繞到現在的梅高路回到街上來, 每一回都要走三個多小時, 全身濕澇澇…]

[走那麼遠喔! 連我現在都一次走不到這麼長的路哩!]

[後來車子多了, 我們又改走老樟樹那條路…]

[是小楊梅壢 750年的那棵老樟樹嗎? 那是我初中同學黃家舊日公廳的田地喔! 我也是最近四五年才知道有老樟樹的哩! 怎麼 Nisan 那時候就知道了呢? 怎麼以前都不曾聽街上人講過那棵老樟樹呢?...]

 

老哥哥臉上光彩奪人, 面露微笑, 並未回答我的提問, 彷彿留在自己的青春記憶中, 繼續說:

[那條路走到涼扇頂再過去, 有兩條路, 一條經過江屋的茶工廠, 另一條可以爬過另一座山, 經過茶葉改良場, 彎從埔心出來也是要走三四個鐘頭喔!]

 

牆上的鐘已經走到十一點四個字 (20), 岳母家午餐即將要開出, 不得不告辭老哥哥了, 我正在看聯合報與客委會共同出版的 [客家身影], 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台灣鐵路人. 我家二哥也曾是台鐵的逃兵, 與李大哥共事過.

最近兩星期還從大嫂嘴裡聽到, 光復前的幾個月, 她就因緣際會地離開日日新報社 ( : 新生報前身) 考取台鐵, 在延平北路上班到民國三十八年才離開, 我也正想要寫寫她們黃家的點點滴滴. 昌增的父親也是差不多同一時代的台鐵人.

讓我們為曾經為大家奉獻過的台鐵人鼓鼓掌好嗎?

敬頌  健康快樂

嗣洋上 7/13/104 21:56 中壢書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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